- 草香錄卷 -
序
跟那孩子初次見面時是在他高二的時候。
第一印象就是個矮小安靜又性格奇怪,總是黏著他不放的煩人小鬼,但在相處一段時間後他改變了看法。
那孩子比想像中的還聰明敏銳,與其說是她纏著自己,不如說他才是依靠的那方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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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幼年時期他就是由母親帶大的,一開始還會疑惑自己的家庭為何與其他人不同,但再大一點靠著零碎的記憶跟線索他很快就明白了。
那個應該被他稱為生父的男人在外面有了新歡後便乾脆俐落地扔下了母親跟年幼的他消失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母親並未就此對感情一事避之唯恐不及,她反而是積極到近乎狂熱的地步。
很可惜的是,不知道是她眼光太差還是運氣不好,她遇到的男人絕大多數都是垃圾。
其實母親她確實遇到過條件相當優秀的男人,他也曾一度認為母親將會獲得屬於她自己的幸福,然而最後卻無疾而終。
他不明白母親如此突然乾脆地放棄的理由,但他很快就從鄰居的閒言碎語中理解了。
那個男人希望母親把作為拖油瓶的他送走,被母親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聽到這件事時他一瞬間不知道做何反應,高興、不甘、難過、愧疚、憤怒等情緒交織融合在一起在口中燃燒,最後只能用盡全力吞下去。
他不想造成母親的困擾,他曾向母親提過自己可以試著搬出去獨立生活卻被母親嚴厲駁回,兩人就這件事吵得不可開交。
幾次因為爭吵聲過大被鄰居投訴後雙方才終於冷靜地各退一步,約定好想搬出去至少要等到他成年。
然後,在他升上高二後的某一天,母親帶著不同以往的燦爛笑容雀躍地像個戀愛中的少女般「磅」的一聲撞開了大門。
「我要結婚了!!!」
她尖叫。
「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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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第一次的家庭見面會就到了。
這些天聽母親喋喋不休地談論她新男友的各種情報,其詳細的程度讓他感到一絲恐怖,他第一次知道母親擁有媲美跟蹤狂的實力。
從母親那聽來的資訊做總結,對方是個單親爸爸獨力扶養年幼的女兒、個性溫柔體貼、與她相處時總是會顧慮她的想法等等等。
雖然他覺得母親那極度偏頗的戀愛視角很沒有參考價值,但實際見面稍微相處後,他多少也相信了。
這個男人看起來的確是老實體貼的類型,在對待母親時也能感受到他確實十分珍視母親,他可以給予及格分。
但他也察覺到了,這個男人在面對他時似乎帶著一絲侷促跟尷尬。
男人的態度如何對他來說無所謂,反正離他成年只剩一小段時間,到那個時候他就會離開,只要這個男人能夠全心全意地對待母親就行了。
這次一定就能--
「吶,煥煥。」
突然,他的手被一隻溫軟的小手抓住了。
思緒被截斷,他楞了一下低頭看向小手的主人。
那孩子帶著稚氣的笑抬頭看著他,另一隻手來回比著在前面已有一段距離的正親密依偎著散步聊天的男人跟母親,還有他。
「我們是家人。」
「如果順利的話,你們就會成為家人。」
他淡淡地回應。
「不是『你們』,是『我們』才對喔!」
那孩子依然是那略顯悠哉的笑容,語氣卻十分認真地糾正了他的話,他感覺對方抓著他的手緊了緊。
「煥煥是守緗的哥哥,爸爸他是這樣說的。
所以我們是家人,我會負起責任好好照顧煥煥喔。」
……這小鬼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孩子的話語讓他忍不住皺起眉來,腦袋裡閃過了無數想反駁的話語,然而這些想法最後只化為了一聲嘆息。
跟小鬼計較實在太幼稚了。
「……算了,隨妳便吧。」
任由那小小的孩子緊拉著他的手,走向了前方不知何時已停下腳步等待他們的兩人。
⨯ ⨯ ⨯
∆ 白煥
守緗很喜歡白煥,雖然看起來眼神兇惡、態度很不友善,但其實是個溫柔的人。
明明沒什麼耐心,還是會耐著性子聽她說話給予回應。
明明討厭人群,還是會帶著她到熱鬧的地方玩。
明明不擅長安慰人,還是會在她難過的時候想辦法逗她笑。
所以在她聽到白煥遇到了喜歡的人時,雖然有些寂寞但更多的是替他高興。
她希望白煥可以跟喜歡的人得到幸福。
就跟爸爸還有媽媽一樣。